近年来,一种有害的、令人惊讶的普遍误解占据了主导地位,声称精英大学以牺牲学术卓越为代价追求多样性。事实恰恰相反:美国优秀的研究型大学发展和接纳多样性的努力使它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好。如果你想要卓越,你需要发现、吸引和支持来自社会各个领域的人才,而不仅仅是来自特权群体和社会阶层的人才。
作为普林斯顿大学的校长,我每天都能看到这一战略的好处——当普林斯顿大学表彰其最有成就的校友时,这种好处表现得淋漓尽致。例如,本月晚些时候,斯坦福大学将表彰华裔美国移民李飞飞(Fei-Fei Li),她在大学的周末帮助家里的干洗生意,现在是斯坦福大学以人为本的人工智能研究所(Institute for Human-Centered Artificial Intelligence)的联合主任。
李举例说明了卓越与多样性之间的联系,其他最近的普林斯顿校友奖获得者也是如此,包括美国公民自由联盟执行主任安东尼·罗梅罗,他在布朗克斯的一个低收入住房项目中长大;阿里尔投资公司(Ariel Investments)的联席首席执行官梅洛迪·霍布森(Mellody Hobson)是一位黑人女性,她在芝加哥南区由一位单身母亲抚养长大,母亲有时难以支付房租或水电费;以及来自马萨诸塞州温彻斯特蓝领社区的曲棍球队队员马克·米利将军。
卓越和多样性之间的错误二分法部分是出于意识形态原因而进行的政治运动的结果。但是,就像大多数反动的神话一样,对现代大学的绝望也利用了聪明、正派的人天真的怀旧之情,这些人应该知道得更多。例如,去年12月,法里德·扎卡里亚(Fareed Zakaria)发布了一段六分钟的视频,哀叹曾被“钦佩和羡慕”的美国大学“忽视了对卓越的核心关注”,因为它们过于关心“多样性和包容性”。佩吉·努南(Peggy Noonan)在《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上对扎卡里亚大加赞扬,并滔滔不绝地说,一个逝去的时代已经过去,“普通人”将大学理想化,认为那里充满了“一排排闪闪发光的书、博学的教授和诚实探究的氛围”。
也许努南和扎卡里亚从来没有看过《动物之家》——或者就此而言,也没有看过奥本海默。这些花呢和玫瑰的宁静日子到底是什么时候?那时的大学校园是宁静的绿洲,被“闪闪发光的书”和“诚实的探究”所统治,不受社会从众、根深蒂固的偏见、抗议运动、教师政治、喧闹的派对或其他学术追求的干扰?
我想说是想象而不是记忆。普林斯顿的历史很能说明问题,不是因为它很特别,而是因为——至少在这方面——它并不特别。在20世纪初,普林斯顿享有“美国最好的乡村俱乐部”的美誉——这里是享有特权的年轻人闲逛而不是学习的地方。据报道,当伍德罗·威尔逊(Woodrow Wilson)在担任普林斯顿大学校长之初被问及该校学生人数时,他打趣道:“大约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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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世纪后,当这所大学开始招收大量公立高中毕业生时,它试图让校友们放心,新来的学生不会取代那些更有特权但资质不高的孩子。校友会出版了一本小册子,宣称普林斯顿将招收任何可能毕业的校友子女。作为证据,它夸口说,普林斯顿学生的儿子不仅在班级中排名靠后的四分之一学生中比例过高,在不及格的学生中也是如此。
校友会的宣传册提到了普林斯顿的儿子们,因为这所大学直到1969年才开始招收女性本科生,从而拒绝了世界上大约一半的优秀学生。这只是美国大学以牺牲优秀为代价所接受的众多不公平和歧视性区别之一。
例如,威尔逊就反对招收黑人学生。他臭名昭著地宣称,“(普林斯顿)的整个脾气和传统就是这样,从来没有黑人申请过入学”,“有色人种进入普林斯顿是完全不可取的”。直到20世纪60年代,这所大学才齐心协力吸引和录取黑人学生。
今天指责大学进行“社会工程”的人似乎忘记了他们过去所做的社会工程——旨在保护而不是破坏阶级特权的社会工程。在普林斯顿大学和其他常春藤盟校,反犹太配额一直持续到20世纪50年代。亚洲学生和亚裔美国学生在普林斯顿大学和其他学校的学生群体中占了相当大的比例,但他们实际上缺席了。
在心怀感激的校友和朋友捐赠的慈善基金的帮助下,普林斯顿大学和其他顶尖研究型大学也消除了过去阻碍优秀学生入学的经济障碍。读者可能会从没完没了的关于负债累累的大学毕业生成为咖啡师的文章中推断出,美国的精英研究型大学现在提供经济援助计划,使它们成为美国最实惠的大学之一。在普林斯顿大学,接受助学金的学生比例从2000年的约40%上升到最近一届的67%,涵盖了低收入、中等收入,甚至一些中高收入的学生。平均奖学金超过学费。
入学障碍的消除与另外两个变化同时发生:学生为了接受优质教育而旅行的意愿增加,大学可以用来评估学生质量的信息工具得到改进(反之亦然)。正如斯坦福大学(Stanford University)经济学家卡罗琳·霍克斯比(Caroline Hoxby) 2009年所记录的那样,结果是,在21世纪,美国最好的学院和大学的学生群体在学术上要比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强大得多。她在报告中说,到2007年,美国的一流大学“面临着选择性的天花板”,这是根据学历而不是录取率来定义的:学生群体质量的进一步提高将变得如此精细,以至于看不见。
普林斯顿的内部数据显示出惊人的变化,与霍克斯比更普遍的发现一致。普林斯顿大学的本科招生办公室长期以来一直根据所有申请人在高中的学术成就给他们打分,1分代表最强,5分代表最弱。在20世纪80年代末,学术类学生占大学申请者总数的不到10%,占我们录取班级的不到20%。事实上,如果你在1990年从普林斯顿大学(Princeton University)的学生群体中随机挑选一个学生,这个学生很可能是学术4级和学术1级(但不太可能两者都是:学术2级和3级占了班级的一半)。
相比之下,近年来,学术类学生占申请者总数的30%左右,占被录取班级的50%左右。普林斯顿大学所有本科生的学术成就都大幅提升。
此外,这些学生在研究中心的大学里表现出色。美国最好的大学利用捐赠基金和其他资金来源建设质量惊人的实验室。这些设施使我们能够吸引世界各地最优秀的教授。在这里,多样性也是卓越的必要条件。例如,在普林斯顿大学,获奖的女性学者现在担任建筑学院、工程学院和政策学院的院长,神经科学和基因组学研究所的主任,机械和航空航天工程以及分子生物系的系主任,以及其他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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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大学生活是很自然的,大学培养校友的怀旧情绪,以加强和深化我们的社区。但是关于一个更辉煌的学术过去的神话只是一个神话。他们过去的成就是杰出的,但今天美国领先的研究型大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地追求卓越。从知名大学收到的入学申请数量来看,包括来自我们一些最直言不讳的批评者的孩子的申请,很多公众都知道这一点。
事实上,普林斯顿大学及其同类院校的大学录取竞争变得更加激烈,不是因为我们抛弃了择优录取,而是相反,因为我们在更多的地方发现了择优录取。多样性和卓越是齐头并进的。如果我们想迎接21世纪面临的挑战,美国最好的学院和大学必须继续努力,使各种背景的人都能茁壮成长。校友、教师和商界领袖都需要为卓越和包容性的非凡结合大声呐喊,这使美国大学对全球人才具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